來源:車云網
盡管不少車企和零部件企業宣稱已做好應對“國六”的準備,但多位業內人士對實際情況并不樂觀。
14省市提前實施"國六"
“(我了解到的)因為排放升級過快而受到壓力,導致經營困難的企業包括主營高壓共軌的遼寧新風和成都威特。”日前,某自主品牌動力系統研發高管向經濟觀察報記者表示,而這只是在整車企業的配套供應商層面。被稱為全球最嚴排放標準的“國六”原本計劃于2023年在全國普及,但目前多達14個省級行政單位已提前至今年實施。
盡管不少車企和零部件企業宣稱已做好應對“國六”的準備,但多位業內人士對實際情況并不樂觀。“現在很多發動機廠連國五都達不到,更不要說國六了。”一位熟悉國內發動機企業的專家向記者表示。從“國五”到“國六”,每臺車增加的成本可高達萬元以上,這對車市寒冬下的整車企業和零部件企業而言,是雪上加霜。
我國自主生產高壓共軌的企業有新風、龍口、北油、南岳、無錫油泵所、威孚等,而滿足“國六”標準的核心技術主要由外資零部件企業掌控。“如果沒有美國、德國提供的元器件,我們會直接從國六掉到國四水平。”上述自主品牌高管告訴經濟觀察報記者。
博世中國總裁陳玉東認為,“國六”提前實施將加劇整車企業和零部件企業的洗牌。“國六耐久性和技術要求更高了,如果車企產品不能夠滿足國家法規要求導致召回,那就嚴重了。”
截至今年4月,乘用車銷量已經連續十個月同比下滑,經銷商庫存持續高居不下。而“國六”的提前實施,讓汽車銷售終端因為清理“國五”車型庫存,而陷入更加尷尬的處境。今年年初,多家車企試圖通過促銷優惠清庫,但不少消費者面對搖擺不定的“國六”政策選擇持續觀望。日前,上汽系、一汽等多家企業甚至推出員工內購政策來消化“國五”車型庫存。
產業鏈甚至開始寄希望于“國六”的延遲實施。高新技術產業分會汽車產業聯盟理事長余偉告訴經濟觀察報記者,有本土發動機零部件企業認為,如果“國六”實施之后很多企業都達不到這一要求,國家可能會叫停這一政策。日前,網上流傳出一份重慶市汽車商業協會的“國六”相關調研報告,其建議給“國五”留有更長的上牌期,推遲“國六”排放標準的實施時間。
難以達標的“國六”
“國內企業在‘國四’升級到‘國五’的過程中有很大進步,但從‘國五’到‘國六’則沒有充足的準備時間”。天津大學教授、內燃機燃燒學國家重點實驗室副主任姚春德對經濟觀察報記者稱。
根據2016年和2018年公布的《輕型汽車污染物及測量方法(中國第六階段)》、以及《重型柴油車污染物排放限值及測量方法(中國第六階段)》兩項政策,輕型車和重型柴油車均采取分階段實施“國六”標準的方式,其中國六A最早將于2020年7月1日和2019年7月1日實施。“國六A”是“國五”與“國六”的過渡階段,而“國六B”是真正“國六”排放標準。
但2018年國務院印發的《打贏藍天保衛戰三年行動計劃》提出,2019年1月1日起全面供應符合“國六”標準的車用汽柴油。隨后全國各大地區積極響應,目前多達14個省級行政單位公布將于今年7月1日,甚至已經于1月1日實施“國六”。據了解,“國五”于2017年7月正式在全國實施,也就是說“國五”到“國六”的切換時間僅有兩年左右。而此前,“國三”到“國四”、“國四”到“國五”的切換時間分別為六年和四年。
“我們的售價低,設計要求又比合資企業高。負責質量的部門權力太大了,我們做設計的只能配合,天天被壓得喘不過氣。”一位民營自主品牌的動力工程師告訴經濟觀察報記者,無論是汽油機還是柴油機,“國六”相比“國五”,在零部件、標定等多個層面都要做出提升。其中,柴油機由于國內油品的問題,達標的成本和難度相對更高。“柴油車每臺車增加的成本可高達兩三萬,而汽油車會相對少一些”。姚春德認為。
據機動車排污監控中心公開的信息顯示,截至2019年4月25日,已有75家企業1676個車型(3316個信息公開編號)259萬輛車進行了輕型車“國六”環保信息公開。其中,合資品牌共有665款車型達標,自主品牌與進口品牌則分別有531款和309款車型達標。此前,據商用車新網綜合車企公布的信息報道稱,包括玉柴、康明斯、錫柴、上汽動力、上菲紅、華菱漢馬動力等主流發動機企業均已發布符合“國六”或“歐六”標準的發動機。
“這是宣傳。除了康明斯,其余大體上都是選用關鍵國外部件并請國外公司幫助標定的。這部分工作基本完成了,但達到國六還需要整車進行聯合標定。所以,現階段只有少數企業少數車輛真正實現了生產準備。”姚春德告訴經濟觀察報記者。
經濟觀察報記者走訪市場時了解到,多數4S店還沒有“國六”車型,即使有,價格也普遍高于“國五”車型。雖然多個地區宣稱要提前實施“國六”,但政策尚未落地,導致“國六”車型上牌后依然按照“國五”對待。
經濟下行和消費者購車對“國六”政策的觀望態度,讓經銷商清除“國五”車型庫存的壓力增加,車企也通過推出內購政策進行消化。同時,對“國六”車型的儲備壓力傳導至上游供應商,一些缺乏核心技術的零部件企業陷入經營困境,而即便是掌握最大市場份額的零部件巨頭博世,也坦言“國六”帶來了壓力,稱積極支持客戶往國六B轉型,是今年動力總成業務最大的努力方向。“技術升級導致單個產品銷售額增加了,但我們需要持續不斷升級來應對市場競爭,成本壓力也很大。”陳玉東向經濟觀察報記者表示。產能的擴充、零件的升級和標定的開發,在短時間內需要同時進行以滿足多個客戶的需求,在資源緊缺的情況下,博世已經接收到來自整車企的抱怨。
兩年后競爭格局重塑?
在排放標準快速升級下,成本的大幅增加以及核心技術的高壁壘,將推動汽車產業鏈洗牌加速。目前,大部分車企發動機都自行設計生產,核心零部件則靠上游供應商提供。乘聯會秘書長崔東樹分析指出,國際車企在達成“國六”標準時有天然的技術優勢和準備時間,加之一些核心排放技術又由外資零部件企業所控制,因此“國六”標準對自主品牌的壓力更大。
不過,也有分析認為合資品牌同樣承壓。余偉告訴經濟觀察報記者,日系、德系品牌也基本上都達不到“國六”的水平。“在上海車展看了好多合資的設計,感覺以我們的評價體系,很多車型都不能通過我們的項目量產節點。”上述自主品牌動力工程師表示。
在車市結構性調整之下,汽車產業鏈上游的利潤逐年縮減。上述自主品牌動力系統研發高管告訴經濟觀察報記者,在汽油發動機上,雖然大家都有能力做出自己的產品,但是電子元件基本上被聯合電子和德爾福壟斷。
陳玉東向本報記者表示,在“國五”到“國六”升級的過程中,博世在對應領域的市場份額最大。博世的動力總成技術與整車企業之間是供不應求的關系。當整車企業將“國六”的成本和技術壓力傳導給上游供應商,本土零部件企業容易陷入生存困境,但像博世這樣的巨頭,因為掌控著核心技術而更加緊俏。“我們會優先將產能提供給戰略合作伙伴。”陳玉東告訴記者。
他認為,動力總成競爭格局兩年之后就能看出來變化。姚春德也認為兩年后,產業鏈的洗牌將清晰顯現。在此期間,國家可通過整合資源加快科研成果產業化,并對自主產品要有一定自信心,給予其在試錯中成長的機會。
“邊緣企業就只能轉型做新能源產品了。”姚春德說。一些本土零部件企業轉型研發天然氣發動機,以應對更嚴格的排放要求。
如今,生存壓力較大的經銷商和零部件企業希望“國六”政策能夠延遲實施。此前,深圳將汽油車全面實行“國六”政策的時間從2019年1月1日推遲至2019年7月1日,但半年的時間舒緩作用有限。
“現在說不好。歷史上曾經為國四實施推遲過幾次。但是目前環保形勢嚴峻,所以目前是否會推遲還難以判斷。”姚春德告訴本報記者。